《鹰王》转载请注明来源:沸腾文学网101du.net
余顺来隐约感觉到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。身上的皮肉、筋络、骨头,在过去的半个多月日渐沉寂,几乎要停止运动,此时,它们又精神百倍地运转起来了。过去一个多月,他不知叹了多少次气,一不小心,眼睛就会呆呆地盯着某个地方,眼珠差不多要僵在眼眶里。眼睛一旦活动起来,他也受不了,总觉得这个家是再不能待下去了,一定要想办法离开。现在,有了鹰在家里,他再也没动过这念头了。
每天早上、中午、晚上,他都要给鹰换药。鹰听任他摆布,伤口不小心被弄出血了,也照样一声不出。他真开始心疼它了。鹰的嘴角还有些黄,应该还是个孩子,再听话的孩子,也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折磨。他不禁低低地喊他,儿子!他心头突地跳了一下。看到鹰竟然听懂了似的,扭过头盯着他,他的心头又跳了一下。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,接连低低地喊了鹰几声,儿子!儿子!鹰也真听懂了似的,温软地盯着他,似乎还点了一下头。他又是欣喜,又是伤感,眼眶热热的,几乎流下泪来。难不成真是儿子回来了?儿子变成鹰回来了?他仔细地端详着鹰,鹰和儿子十来岁时一般高,和儿子自然没有一点儿相像,但鹰看他的眼神无端地令他心头发热。不管怎么说,旁人不也说鹰和他像父子吗?那他就认了这个儿子吧。他从此给鹰换药更为热心了。
换好药后,他就在院子和屋里转悠,鹰总是跟着他。他走着走着又停下来,低头对鹰说,儿子,还记得以前你成天在这儿摔了一个跟头,跌破了头吧?又或者,说,儿子,记得以前爹给你在这儿支过秋千吧?后来怕你摔跤才给撤了,撤秋千那天,你还哭了一场。他沉浸在往事中,嘴角浮出微笑。猛然间低头,看到鹰正偏着头,呆呆地瞅着他。他禁不住鼻子一酸。你真是发疯了!他骂自己,可过不多久,他又开始低低地喊鹰儿子了。
几天前想要离开家时,余顺来不知道出了门该到什么地方去。现在不想离开家了,他又不得不时常出门。一是为鹰治伤所需的跌打药耗费很大,近处的找光了,就得到更远处找;二是随着鹰的身体日渐复原,食量变得越来越大了。余顺来生怕自己离开后有人到家里伤害鹰,每天只好一大早起,赶忙上山找了草药,再赶到街上去,买回新鲜的猪肉或牛肉,然后来不及喘息一口气,再匆匆忙忙赶回家。他一开始还把肉切成小细条儿,随着鹰日益强壮,他开始直接把整块的肉扔给鹰。他大口喘息着,蹲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鹰把一大块鲜肉吃下,他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了笑意,对鹰说,儿子,慢点儿,当心噎着。鹰也果真慢了一些。他咧开嘴,无声地笑了。吃完肉,不用他招呼,鹰自然会蹭到他身边让他敷药。鹰的伤已经结痂了,再有几天就会长出新肉。
做完这些事儿,太阳已升到一根竹竿高。渐渐有人来了。都是看热闹的人,半村人居多,小孩居多。最近几天,渐渐有些外村的人也来了。余顺来起初很热情,一遍又一遍向人们讲述捡到鹰的过程,解答人们的各种疑问,五六天下来,有点儿烦了,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担心。这天他找药跑得有些远,回来比平日晚些,竟看到两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人趴在墙头,举着一根竹竿逗弄院里的鹰。他忽地变了脸色,抢上前去,喝道,做什么?!两个年轻人回头看看他,并不惧怕,慢条斯理地从墙上下来,说我们看看你的鹰,你要卖多少钱?
“卖你妈的X!”他破口大骂。
“你怎么骂人?!”两个年轻人愣了一下。
“就是骂你们,怎么了?”余顺来自己都感到奇怪,他从没这么蛮横过。他背对他们,自顾自地打开大门,走进去后,哐当一声把门从背后砸上了。
两个小伙子脸色由白转红,又由红转白。一个卷了卷袖子,另一个捏着拳头,大概想到在别人的村里会吃亏,坚硬的眼神才慢慢软了。
“神经病!还真把鹰当他儿子了!”小伙子们冲门骂道。
自此以后,余顺来愈加小心。不得不出门时,他总是提心吊胆,心中难以抑制地烦乱,回家看到大门仍旧紧锁着,打开大门,鹰如同小孩子伸开双臂似的展开翅膀迎出来,他脸上僵硬的表情才会柔软下来。
余顺来只对小孩子们保持着热情。孩子们不会问鹰值多少钱,只会问:鹰还会飞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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