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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昕哭了一起儿,出门不知道走了多久,就到了崇文的工作室楼下,那停了辆搬家公司的车,崇文正和工人们往车上搬东西,出来进去的。她远远看了会儿,刚往前迈了一步,葛一青从楼道里出来,她便扭身原路回去,没看到崇文抱了那盆小花下来。

葛一青说上面没东西了,跟着工人上了车,问崇文老抱着那花干什么,崇文说怕放后面给挤坏了。葛一青不死心,问他:“真搬宋庄啊?”崇文说这儿房租又涨了,太贵,那边儿地方大,还便宜一半。葛一青说:“那你两头跑,多累啊。”崇文说不跑,就在那边住。葛一青把头扭向一边,看外面的街,突然见程昕正在路边低头走着,一愣的功夫,车已经开过去了。她盯着后望镜里仔细辨认,确实是她。葛一青看崇文一眼,崇文直眉瞪眼地看着前面,她便没再言语。

安置好,天已经黑透了,葛一青觉得房子太冷,崇文说马上就安土暖气。葛一青看看他做到一半的装置,很不商业,担心不好卖。崇文讽刺道:“你现在连商业都懂了?”葛一青嘿嘿笑笑,并没回嘴。一搬家工进来说那就回去了,崇文把帐结了,让葛一青跟车走,葛一青不肯,崇文说这儿乱七八糟的,他没问题,葛一青怎么住。葛一青说那就聊一晚上呗,崇文说聊不动,岁数大了,太累,走到床边半躺下。葛一青突然说:“刚我看见程昕了。”崇文“噌”又坐了起来,“就在你工作室旁边,开出没多远。恐怕是找你的,看你搬家,就走了。”崇文急道:“那你干吗不说啊?”葛一青说我干吗要说啊,崇文问她干吗不早说,葛一青说我能晚说就不错了。崇文一时还找不着电话,干着急。葛一青拨了一个,电话在某处闷闷地响起。崇文过去拿起来,葛一青默默挂了。崇文想了想,又把电话放下了,葛一青说:“打啊。”崇文说:“算了,既然没找我,肯定也没什么急事。”葛一青说不一定,那孩子心重。崇文想想,还是打过去了,问:“你找过我么?”连葛一青都听见那头传来哭声。

崇文和程昕在路灯下说了半个小时,程昕还是不肯回去。最后把崇文急得说,明天他去跟安说:“大不了不干了,工作可以再找,婚都可以再结,可是,你爸,你妈,永远只有一个!”程昕问他怎么知道她去找过,崇文略有些尴尬,说:“葛一青看见你了。”程昕也没话了,崇文说:“你听我话,回去睡觉,明儿和安说,哪怕回去一个礼拜呢。”程昕点点头,客气道:“谢谢你。”“废话!”程昕听他训她,眼泪又出来了,崇文给擦了,程昕一动没动,是不敢动,怕心里有什么念想。

现在要想把杂志做下去,安不仅要扎紧自己的裤带,也得去扎别人的裤带,但工资是不能下调的,这些小孩已经够苦了,她只能出奇兵。第一个想法是把杂志社搬到房租更低的地方,但这需要时间,她就打起了TOMMY的主意,直接跟TOMMY说,现在请不起他了。TOMMY也直,问道:“姐你说吧,是让我滚蛋还是让我白干?”安说就是在想不让他白干的法子,一,加一个非常重要的版块,拍名媛,她们肯定自带造型师,这块儿钱就省了。二,找造型公司赞助,上免费广告。TOMMY说姐可真贼,安说:“不瞒你说,这主意想得我白头发都出来了。”TOMMY“切”了一声:“跟你本来没有似的。”安这是欺负他店小利薄,本来就没挣多少,还让他赞助。安说你也别跟我装,你们拍杂志本来也没多少钱。TOMMY说:“姐你说你省化妆造型这点钱能省下多少啊?这都是小头儿。”安说大头儿要省,小头儿也要省,现在一分钱都得捻碎了吹着花。TOMMY说那我要不答应呢,安干脆地答道:“不答应我只能找别人了。”TOMMY气得“哎哟”一声:“将我?”安说没将他,也给他指条明道儿——他再找化妆品牌赞助。TOMMY知道安是考虑得很深入了,也只得答应去试试,嘴上不忘发狠道:“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,不是我说你啊,你最近保养得注意啊,法令纹都深了,看得我贼拉心疼。”安嗑巴都没打,说:“你要真心疼我就赞助我。”TOMMY轻抽自己一个小嘴巴:“唉,你心疼别人,谁心疼你啊。见过嘴欠的。”

秀蜜娘儿俩大包小包从通道出来,刚要踅摸,程刚拍她们肩膀,程昕扭脸,眼圈迅速红了,啥也没说,程刚要拿行李,她不肯,去拿秀蜜的,被秀蜜胖大的身体挡住了。程刚局促道:“我身体没那么糟。”秀蜜客套:“看你气色还可以。”她还真有点拿不准用什么态度跟他说话了,这一年间,关系尴尬到飞起,三个人客客气气地回家了。

程昕问程刚为什么从医院跑出来,程刚说医院闷。进了家,程刚给娘儿俩倒水,秀蜜说:“又不是客,你客气啥?”便自己进了厨房。

程昕问了问医生的说法,便让程刚跟她去北京做手术。程刚竟所答非所问:“你在北京待这么久,怎么还有这儿的口音?”程昕说那咋办,一回来不由自主就这样了。程刚才说算了,不想折腾,在这儿治也一样的。程昕问他是不敢回北京么,程刚说这有什么不敢的。程昕说:“回去以后心里会难受吧,明明你该在那儿待着,现在却成了外乡人,近乡情怯呗。”秀蜜见程刚不语,也说:“可得病不是折腾,去北京做手术,心里踏实点儿,哪怕做完手术再回来养呢。”程刚咕哝说,回去也没地方住,有地方住还得花钱,秀蜜又不由自主跟他吵吵:“废话,挣钱不就为花的,就看花得值不值。”程刚完全没意识到又回到从前的语境,回嘴道:“你们有关系啊?认识医院啊?听说号不好挂,床位少,不好找。”程昕说这是她的事,不是程刚的事,他跟着去就行了。秀蜜骄傲地说:“看见了吧?瞧你姑娘,现在真是出息了。”

程昕的屋和从前一样,一米五宽的床,比单人床宽,比双人床窄,省地儿,又不至于让她睡不舒服,是程刚亲手给她打的。上面铺的还是她走时的小碎花床单,洗得发白的蓝。她弯下腰闻,有洗衣粉混着滴露的味儿,应该是程刚新洗的吧,要不然还有谁呢。程昕把被子铺了,想着不知秀蜜和程刚怎么睡。到客厅一看,程刚和秀蜜各坐沙发一角,像半天没说话了。程昕问怎么睡,秀蜜说:“当然你自己睡了。”程刚想问她什么,没问出口,秀蜜又说:“你爸病着,我不放心他一人儿睡。”程刚说没病到那程度,秀蜜不理,让程昕睡她的去。程昕走了,程刚尴尬地笑笑:“谢谢你啊。其实……”秀蜜说:“你就当我是陪床呢。”

程刚和秀蜜换了睡衣,钻进被窝,秀蜜嘟囔了一句:“真奇怪。”程刚问:“好象昨儿还在这屋里是不是?”两人躺躺正,秀蜜问:“你害怕么?”程刚说还好。秀蜜严肃地看着天花板说:“我得谢谢你,给我照顾你的机会。我觉得俩人在一块儿,能照顾对方就最好了。我现在心里可美了。”程刚受宠若惊道:“可我一直没照顾你。”秀蜜板起脸道:“胡说,你让我生了程昕,这就是对我的照顾。你愿意让我照顾吧?”程刚说愿意,得了病才发现,真有啥事,还是惦着秀蜜,就是说秀蜜把他照顾得挺好,在一块儿时间长了,血浓于水。秀蜜笑笑,像哭,问:“她呢?”程刚说人家既然没跟着享过福,也别让人遭这罪。秀蜜沉默地握住了程刚的手。

在智平家的聚会如期举行。四人坐在桌边,刚要碰个杯,梁秋说还差一个人没到齐。智平并不知道还有别人,担心菜会不会不够,梁秋说是个小姑娘,吃不了多少,便打电话给容萱,问她到哪里了。挂上电话说,也是临时叫来的,说些杂志社的事,反正安也认识,以前是她的手下。

不一会儿容萱就到了,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,打招呼,坐,梁秋特意给智平介绍了,还说:“我真要感谢安,她特别擅长调教出优秀的TALENT(人才)。”安说:“哪里,容萱本来就是人才。”容萱落落大方地敬了两位老板一杯酒,众人也跟着喝了。安放下酒说:“我还真觉得你们俩哪有点相同的气质。”梁秋问PETER是这样么,PETER作势打量了说:“容萱更漂亮。”智平说:“人见到和自己相象的人,确实会有亲切感。”容萱抢着说:“还真是这样的。我在《尖果儿》有一位同事,安很器重呢,恐怕就是因为她身上有和安相近的气质吧。我那时候好忌妒啊。”梁秋很感兴趣,问是谁,容萱说:“现在已经是人物编辑了,很聪明,西北姑娘。”梁秋想起来介绍道:“对了,容萱是我们新杂志的编辑部主任。”见安陡然变色,梁秋乘胜追击道:“本来这本杂志最初想要接触的是安,但安真的是……说真的,我很佩服安,她从小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,为了要把《尖果儿》这本LOCAL的杂志做到风生水起,竟然放弃了咱们俗人眼中的大好机会,才能便宜了我们。我不是说便宜话,我真要感谢你,给了我们机会,也感谢你培养了容萱这么好的人才给我。”智平赶紧让大家为这段佳话走一个,梁秋说:“我一直把安当成我最敬佩的对手,不过我们集团杂志太多,我不能每一本都事无巨细地关照,所以,容萱,加油,你就是实际意义上的主编,要把安教给你的东西,都好好发挥出来啊。只有尽力地做,才是尊重对手。”

饭吃好了,众人告辞。智平嘱咐安,有什么困难,一定要告诉他。安说也没什么,就是缺钱。梁秋说咳,谁不缺啊。智平往电梯送大家,突然想起来有本书忘了给安,别人便先走了。安跟他回来,问什么书,智平说:“乱讲话了,是有话想问你,你的困难不妨对我明说。”安说:“你也看到,人手上,经费上。《尖果儿》的版权方不再投资了。”智平又说教道:“这很严重啊。有时候人的运气是很奇怪,可能一段时间内,事件会接踵而至。每当这种时候,我就告诉自己,这是上天在考验我,没关系的,扛过去就好了。”安说没事,总有办法,死不去就得活下来。智平刚才想到一位做投资的朋友,可以把安的情况说一说,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投一些。安听了,不知道是满地打滚好,还是扎智平怀里好,窘道:“老梁,我可真不想把周围的朋友都混成恩人。”智平说你别想太多,人和人之间相遇,总有因果,能帮助别人也是种福气。安作揖道:“好想给你磕个头。”智平赶紧给扶起来:“受不起受不起,我很爱看你的杂志,我不希望有一天再看不到它,我也希望看到你高兴的样子。而且,我没有别的企图。”安感动道:“你放心,我也没有以身相许的企图,我觉得那简直是一种玷污。”

回到北京,程昕先试着从网上挂号,挂了一整天也挂不上,索性夜里出门去排队,秀蜜要跟她一块儿去,她死活不肯。到了医院,已经夜里两点,队还不长,都是有备而来,都带着铺盖,有母亲抱着孩子已经睡下了。程昕也不觉得苦,拿出ipad看书。崇文老远就看见她了,ipad映得她的脸有点发蓝,她看见他,心里明白是秀蜜打了电话,很是烦恼。崇文坐下说:“你回去吧,我排。”程昕倔劲儿又上来,问凭什么啊,崇文说不凭什么,他不上班。程昕说我麻烦不着你,崇文说:“得了,爱走不走,我反正也在这儿待着。”程昕低下头接着看书,崇文找烟,每个兜都翻遍了,见程昕冷冷地看着他,解释道:“没带烟。”程昕说你别在这儿抽烟,把他弄一扫眉搭眼。一会儿他说:“其实,可以找号贩子。“程昕断然拒绝,崇文问为什么,她说:”如果大家都找票贩子,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嚣张。我哪怕自己辛苦点,也不会找他们的。只有大家都不搞歪门邪道,社会才能有秩序。”旁边带着小孩的阿姨凑过来说:“她说得对。”崇文看程昕稍显激动,只得认了。

程刚的手术还算成功,当然大夫说得保守。程昕又请了几天假,手刚完,要和秀蜜轮换着陪床。下午程刚刚睡着,楼道里一阵扰攘,出来见崇文正和秀蜜往护士站送整箱的饮料,护士们往外推呢。护士长说:“您好意我们心领了,东西拿回去吧,我们不能要。”死推死让,僵持不下。程昕看不下去,过去说别这样啊,护士长说要不他们拿病房去,要不就给钱,秀蜜还坚持,说人家辛苦,护士长说这不应该的么,程昕干笑两声,回病房不管了。

程刚正欠身起来,程昕赶紧扶他躺下,说外面没事,秀蜜又送礼,又让人拒绝了。程刚说:“她这是为了自己心里踏实,这医院的人都挺好的。”程昕让他少说话,护士长和秀蜜进来,崇文在后面拉着那箱饮料。护士长问问今天的情况,嘱咐两句,就往外走,看见默默干活的崇文,顺口赞道:“你们家这女婿真不赖,天天来,也不多说话,真老实。”程昕果然板起脸,秀蜜想解释,倒是程刚给解了围,说道:“崇文这几天是辛苦了。”护士长亲昵地拍拍他:“长得还这么帅。”“咯咯”笑着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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