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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6)我的前半生
我的前半生名字叫做陆小丫。
和所有小地方出生的女孩一样,很早我便知道要离开这个地方,必须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。但是改变命运说来简单,做起来却是那么难。尽管我万般努力,最后却依然只是在当地上了一个十八线的大学。
在大学里面唯一可以值得记录的经历,那便是我和绝大多数大学生一样谈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校园爱情,男主人公就是刘远。
大学毕业之后,我应聘进入当地的一个国有垄断企业做了前台服务员,而刘远则通过他父母的关系被安排进了省城工作。我和刘远开始了分隔两地、鸿雁传书的恋爱方式。
我的工作除了满足客户的需求以外,还需要有温柔的语言和灿烂的微笑。微薄的工资和零升职可能,使得我对这份工作充满绝望。这份工作给我人生带来最大的好处是,让我具备了无懈可击的职业性温柔语言和甜美微笑,让我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无论遇到多么面目丑陋、令我反胃的男人,我都可以绽放我的美丽、从容撒娇。
很快便到了春节,刘远从省城回来过年。半年的分离使得我们的重新见面变得如胶似漆,我们再也不愿意两人分开。刘远在那时,突然生出了大男子的勇气,跑到我的家中拜见我的父母,公开了我们的关系,并提出要将我带离我家乡那座小城市和他一起去省城。
也许是刘远的真诚打动了我的父母,再也许我的父母可能觉得女儿这样的离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出路。那年春节过后,我就随着刘远来到了省城。
刚到省城的日子,是颠鸾倒凤的日子。白天刘远去上班,我则在家睡睡懒觉翻翻杂志看看连续剧。等到刘远下班,我一天的日子才算正式开始。刘远带着我吃遍省城的小吃,逛遍省城的商场,吃饱了,逛累了,我和刘远便回家。回家就是一场缠绵,直至耗尽全部力气。
爱情润泽着我的身躯,也让时间加速疾驰。转眼,我到省城半年多了,除了对省城大街小巷变得熟悉之外,我一无所获。
甘霖润泽的日子,终有一天会渐现出枯萎的端倪。我开始厌倦在家中做刘远幸福的小女人。我提醒着自己来到省城,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恋爱。我对刘远说,我想出去找工作。
刘远几经周折,通过他一位在报社当小领导的哥们,帮我弄了一份担任某国际时尚杂志实习编辑的工作。那份时尚杂志成为了我的一个平台,一个全面展现我能力的平台,一个全面提升我品味的平台。我收集着街头的时尚流行趋势,然后把这一个个细节装点到我的身上,偶尔摄影师会把我的服装搭配做成城市街拍,拍成照片传给总部刊登在当期杂志上,告诉人们,在这座城市有这些时尚元素正在流行。
我成了一个花瓶,一个时尚堆积的花瓶,我心甘情愿地做着花瓶。能够成为一个艳光四射、精美绝伦的花瓶,是每个女人的潜在梦想。我享受着别人对我容颜的赞扬。我从一个小城市的灰姑娘,成为了时尚领域的急先锋。
这一切,都是刘远给予我的。但是,此时的我不再专属于刘远一个人。那些霓虹衣裳等着我去眷顾,那些时尚派对等着我去参加,那些模特走秀等着我去采访,还有那些造就我缤纷美丽的男人等着我去应酬。
刘远意识到我的改变,刘远希望能猛烈的争吵来唤醒我对他的在乎。当争吵无用的时候,又希望能够用对我加倍的好来告诉我,在这座城市他是我唯一可信的依靠。可是,那时的我已经身不由己,我唯一可以发誓的是,在那个时候,除了我的时间以外,我的灵魂和肉体依然完全独属于刘远一个人。可惜,刘远已经无法相信。
终于,刘远在我们的爱情路上,做了一个毁灭性的抉择。一天深夜,我带着精致的妆容和满身的疲惫回到我和刘远的住所,我可怕地看到曾经专属于我的刘远的怀抱里正躺着另外一名女子。刘远在用他实际的背叛,在控诉着他臆想中我的背叛。他企图来用这种方式引起我对他的重视,可是我从来不是一个遇强则弱的女子,我潜藏的坚硬性格,让我在这场爱情灾难面前,挺拔成一个独立的个体。
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刘远的住所,从此以后便没有回头。
离开刘远最初的日子,是无所适从的日子。每一个白天,在黑夜远未到来的时候,我就已经安排好当天晚上的活动。我像一只蝴蝶一样,轮流地盘旋在那些对我馋涎的男人的周围,却从不做最终的停留。我在玩着一个危险的游戏,我在挑战着那些男人的耐心极限。有男人会饶有兴趣地陪着我玩着这个暧昧的游戏,也有男人迫不及待地用各种手段将我俘获。在一次酒吧的约会中,一位年近半百的某时装品牌老板将他肥厚的大手伸入我的领口时,我就知道我应该停止这危险的游戏。
我选择用一个男人来结束我与这一群男人的纠葛。那个男人就是我们杂志社的美国摄影师麦克。
彼时,我正在与同事策划一个时尚街拍专栏,如果能够按照我们的计划顺利做成这个专栏,我们将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在国内的时尚圈,名声鹊起。这个专栏的执行,需要的不仅仅是美丽的容颜更加需要的是风格奇特的摄影技术。因此我选中了麦克。麦克诡异并且华丽的摄影风格非常适合来帮助我完成这个专栏计划,说白了我希望利用麦克成名。美国大男孩麦克喜欢我时日已久,与那些老男人不一样的是麦克对我的喜欢是男孩特有的纯真的喜欢,当我希望他能够帮助我完成这个专栏时,他彷佛得到了赏赐一般欣然答应。他说他能够拍摄我这样的东方女子,是他的荣幸。现在想来,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爱过麦克,只是觉得和麦克在一起,从身体到内心我并没有什么抗拒和犹豫。
我辞去了时尚杂志的工作,那份工作对于我来说已经再没有任何可以挖掘的价值,我现在需要的是在省城有一个可以提升的平台,能够成就我自己的事业。可是那个时尚图片专栏,却最终因为所合作媒体的老总观念保守而搁浅。
我又回到了起点。和刚来省城时一样,一无所有。不,也有不一样,那就是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刘远。“屋漏偏逢连夜雨”,那时我的房租又已经到期,而那份杂志实习编辑的工作,看起来风光其实工资微薄,除去买回了几件华裳丽衣,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存款的痕迹。我面临着露宿街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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